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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冬蔭功,你不要再練了。」我哭著地

「不行,下星期就是冠軍戰,也是我人生最後一場格鬥賽,我怎麼可以不打?我答應妳,餐廳的事我一定替妳處理好。」

冬蔭功跟著就不理我,繼續踢著那一個比他還要高的沙包。

 

冬蔭功,泰國酸辣湯的泰文發音,既是我那個泰中混血男朋友的外號,也是我這家餐廳的招牌菜。當初我被騙買下這家快要倒的泰國菜餐廳,以為人生要走進谷底了,沒想到主廚冬蔭功竟願意讓我先欠著薪水無條件幫我,結果我們合力把餐廳做起來,後來我們還在一起 。

 

事情發生在三個月前。

 

冬蔭功在店後面的巷子裡掛了個沙包,然後每天午休時都會去練拳。我知他在泰國練過泰拳,所以剛開始以為他只是想做做運動而已。直到一個月後,我才知他報名參加全台綜合格鬥大賽。

 

「你幹嗎要參加這麼危險的比賽?」

「麗美,妳知道嗎?我本來的理想是做拳師不是廚師的,只是運氣不好,在最重要那場比賽前受了傷,才讓我被逼轉行的。」

「我不管,你不能打這個甚麼格鬥賽。」

「是第一屆全台綜合格鬥大賽,妳想用女朋友的身份還是老闆娘的身份阻止我?如果是女朋友,希望妳能支持我,如果是老闆娘,那我答應妳不會影響工作就是了。」

不管那一種身分,我都不希望他出去和人打架,就算是比賽也一樣,可是我更不想失去他,只好無奈的答應。

 

「要不要來看我打?很精彩的。」

「我看不懂也不愛看,你小心一點不要受傷就好了。」

「我會和副廚喬好假期,保証不影響餐廳的運作,必要時可以找我的同鄉來代班。」

冬蔭功,你根本不明白,我關心的是你,餐廳倒掉可以從頭再來,冬蔭功卻只有一個啊!只是這番話我說不出口。

 

結果我一次比賽也沒去看,冬蔭功每次都會跟我說比賽狀況,可是我根本就不想聽,但為了不想他失望,我還是勉強自己聽下去,唯一讓我安心的一點,就是聽說對手都不強,看來順利拿冠軍的機會很大。

 

 

就在四強戰那一天,不幸的事發生了。

 

Sa Wa De Cup。」一個冬蔭功的泰國同鄉攙扶著冬蔭功回到店裡來。

Sa Wa De Ca ,冬蔭功怎麼了。」我擔心的問。

「四強戰的對手很強,冬蔭功的頭中了不少拳,幸好他能勉強挺住,抓到機會一個橫肘擊把對方KO掉,總算成功打進了冠軍戰。」泰國同鄉給我解釋著,擂台上的事我那會懂得那麼多?

 

那天晚上,我留在店上面的員工宿舍,為的就是照顧受傷的冬蔭功。原來冬蔭功的鼻子中了拳,因此會流鼻血,我只好幫他清理。他整個晚上都是半夢半醒似的,有點像喝醉酒一樣,不斷說著我聽不懂的話,我也搞不清楚他在說中文還是泰文。

 

我以為他傷成這樣子就會放棄,怎知道第二天他已經開始練拳了。

「這種小傷算甚麼?在泰國時更厲害的對手也碰過,我不過是一時還沒適應對手的拳路罷了。」

 

 

事情就是這樣,我一哭二罵也無法說服他不要去打冠軍戰,就差沒三上吊而已。

 

「冬蔭功,你明天放假好了,我不想你拖著疲倦的身體上台。」後天就是冠軍戰,這是我唯一能夠幫他做的。

「謝謝妳,麗美,妳要不要來看我比賽,我希望妳能和我分享捧著冠軍盃的一刻。」冬蔭功把門票塞到我的手裡。

 

 

 

比賽的日子到了,我決定今天不做生意,去看冬蔭功比賽。

 

我來到體育館後,發現了那天送冬蔭功回來的同鄉,他常常來找冬蔭功,偶爾也會跟我說上一兩句話,除了說不出名字外,也算是這場地裡唯一我認識的人。

 

Sa Wa De Ca。」我雙手合十,和他打了個泰式招乎。

Sa Wa De Cup,老闆娘妳也來了,坐這裡罷,這裡看得比較清楚。」

「好的。」這正是我想要的。

 

「今天不是冠軍戰嗎?怎麼好像有很多拳手在這裡?」

「拳賽要分量級的,冬蔭功打的是六十五至七十公斤的那一組,第五場才會輪到他。」

「他人在那裡?」

「在休息室準備。」

「我可以去看他嗎?」

「可以,我帶妳去。」

 

我跟著同鄉去到休息室,見到冬蔭功穿著一條藍色短褲,上身赤裸,頭上戴著一個好像繩子造成的圈圈。我知道這是泰拳手出場前的打扮,冬蔭功逼我陪他看的泰拳比賽光碟就看過不少次。

 

 

「麗美。」冬蔭功輕輕叫著我的名字,在他身旁的一個泰國男人逕自走開,似乎是要方便我們說話。

「那人是誰?」

「名義上的教練,因為主辦單位規定拳手一定要有教練在場,所以我找個朋友來幫忙做個樣子,他唯一的功能就是幫我丟毛巾投降,不過我說過如果敢替我丟毛巾,我只要有一口氣的話都會殺了他。」

「你別這樣說話,我會很擔心的。」

冬蔭功伸出戴著藍色拳套的手把我繄抱著,這是我才發覺他的身體有點發抖。

「麗美,妳知道嗎?其實我很緊張,擂台是一個孤單的地方,當比賽開始之後除了我自己之外就沒有人可以幫到我,如果我有甚麼事,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難過好不好?」

我很害怕,但我不想增加他的壓力,只好點頭說:「加油,你會贏的。」

 

 

回到座位上,其他量級的比賽已經開始,大概是冠軍戰的關係,每個人都打得非常激烈,我坐在老遠都聽到拳腳的聲音。第二場紅方的還被一腳踢昏,要用擔架抬出場外,這下子我就更擔心了。

 

終於打完第四場,此時我覺得心臟好像要從身體裡面跑出來似的。

 

冬蔭功出場了,他不管其他人逕自走上台上跳著拜師舞朝拜擂台的四角,我看片子的時候他解釋過,這是為了求神明保佑的傳統,同時也是提昇精神意志的方法。

 

紅方的對手出來了,所有觀眾都哇一聲叫了出來,他比冬蔭功足足高了一個頭。

「怎麼可能身材差這麼多?」我驚叫道。

「因為格鬥賽的分級只會計算體重,只要不超過上限都沒問題的,這個對手好像是為了降低一個量級做過減重。」同鄉替我解釋道。

經這一說,我越來越替冬蔭功擔心了。

 

鐘聲響起,冬蔭功一個前踢攻向紅方,紅方也用一樣的方式還擊,可惡,他的腳比較長,冬蔭功竟然先中招倒在地上。

「放心,剛開始只是試招,力量不會很大。」

冬蔭功真的很快就站起來,兩人又開始交手了,可是冬蔭功拚命進攻,對方卻只是在遊走,好像不想打似的。

「糟糕,那個人想用利用身材的優勢一方面消耗冬蔭功的體力,他只要保持距離,就可以輕鬆防守,冬蔭功要得分卻一定要搶攻進去。」

 

鐘聲響起,第一回合結束了。

冬蔭功回到台角休息,他特地向我這邊揮手,我只好比出代表勝利的V字手勢鼓勵他,他看到後就點點頭。

 

第二回合。

紅方那傢伙一開始就打中了冬蔭功的臉,那一拳就好像打在我的心一樣,我的淚水忍不住掉下來。我怕冬蔭功看到會分心,連忙用手遮住臉假裝被嚇到,其實是在偷偷的擦眼淚。冬蔭功不斷中拳,更被逼到擂台邊,在他的背碰到繩子一刻,他突然借助繩子的彈力反彈回來。對方看來沒想到有會有這麼一下,竟然被冬蔭功搶了進去,連續打中了對手好多拳,最後更一腳把對方掃跌倒在地上。

「好!」同鄉拚命地叫。

我不敢大聲叫,因為我怕冬蔭功見到我的樣子,我知道臉上的粧肯定已經亂七八糟。

跟著這回合互有攻守,那人身材佔優,但冬蔭功拳腳比他重(同鄉是這樣說的),似乎是勢均力敵。

 

第二回合結束後,冬蔭功看來很疲倦,大概是對手第一回合用的戰術有效果了。現在我只想比賽快點結束,然後見到一個完整無缺的冬蔭功,輸贏我根本不在乎。

 

最後一個回合了,紅方一開始便用拳搶攻,冬蔭功應付得很勉強。那人忽然彎下身子,雙手抱著冬蔭功大腿同時把他舉起來,跟著他往後一拋把冬蔭功丟到台上,擂台傳來『砰』的一聲巨響。我和其他觀眾一樣張口結舌,連哭都忘了。

 

冬蔭功並沒有立即站起來,裁判開始讀秒,直數到「七」時冬蔭功才慢慢站起來,醫生進場檢查過,認為他可以繼續作賽,他兩手的拳套互擊一下又走到台中央。

 

冬蔭功再次進攻,可是出手有點軟軟的,不知道他是否快撐不住了。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他,一個節奏閃進了我的腦海中,是以前很流行的『愛的鼓勵』。

 

『啪!啪!啪啪啪!啪啪啪啪!啪啪!』我開始拍起這個來。

拍了幾次之後,隔壁的同鄉也跟著我這樣做,然後幾個坐在附近的泰國人也開始跟著拍,很快地整個運動場上都是我領拍的『愛的鼓勵』。

 

冬蔭功聽到這些加油的聲音,就像打了強心針一樣,出拳出腳都變得異常兇狠,只見他突然一個飛身雙手攀著那高個子的頸部,以膝蓋擊中對方的頭部。

 

十秒過後,那個人還是站不起來,就這樣裁判舉起冬蔭功的手宣布由他勝出。這時我已經衝往台上雙手抱著冬蔭功,他也用他那雙充滿汗水的手來抱緊我。

 

「麗美,謝謝你,全靠妳的鼓勵我才知道在擂台上原來我並不孤獨的。」

我的眼淚洶湧而出,根本就無法控制,就連恭喜兩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「妳的店可以擴張了。」

「甚 麼?」我勉強說出這兩字。

「這比賽有二十萬的獎金,上次我聽說妳想把店擴充,還差這一筆錢,現在我已經幫妳籌到了。」

他竟然是為了我的店才打這比賽,我不知要怎樣說謝謝,只好送上深深的一吻,然後說:「這不是我的店,是我們兩個人的店。」

跟著我們繼續在台上擁吻,直到裁判受不了趕我們下台才停止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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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光夏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