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不敢相信,今天已經是和天元一起渡過的第三十五個情人節,三十五個今年的情人節。
我實在不應該許願的,就在三十四天前,不,應該說是從這個今天往前算第三十四個今天,算了,反正我不會說,就叫那天做第一個情人節罷。
那一天是我和新男朋友天元正式交往的第一天,交往紀念日就是情人節,這是多麼浪漫的日子,他以後可沒有藉口說忘記我們是幾月幾號開始交往的。
「我們要去那裡吃晚飯?」天元把主導權給我。
「去乾杯吃燒肉好嗎?」
「沒問題。」
我們在門外等了快一個小時才可以入座,幸好天元有很多話題,我們一直聊著,時間很快就過去了。
整個晚上都玩得很愉快,到了十二點前他才不捨的送我到家的樓下,臨別時他想親我,可是我有點害羞,只好跟他說留待下一次罷。
我太開心了,臨睡前跟床前的俄羅斯娃娃說,如果這個情人節永遠都不會結束就好了。
第二天我回到公司後才發覺一切事情都不對勁。
每個同事都說著和昨天一樣的話題,內容就是今天晚上到那裡慶祝情人節,怎麼搞的? 不是昨天才剛過完情人節嗎?
當吃完早餐之後,總機小姐叫我到櫃檯領花,這才發覺我回到昨天了。因為無論時間、花束、送花的小弟都一模一樣。我再檢查手機上的日期,果然顯示著二月十四日。
「琪琪,你喜歡我的花嗎?」天元在十一點打電話來,來電時間也和作天一樣。
「喜歡啊。」我的心情很平靜,但語氣還是要假裝驚喜,當然了,收 到一樣的花誰會有驚喜?但我要顧著天元的感受。
所有的工作也和昨天一樣,就像是有人偷偷把已經完成的工作刪除掉,要我重做一次。到了中午,電視台播著我看過的新聞。我在想,該不會是做夢罷。
我不敢問別人發生了甚麼事,萬一他們以為我精神錯亂怎麼辦?
快要下班的下午五點鐘,我的手機響起,是天元,昨天他就是這個時間打來的。
「我們要去那裡吃晚飯?」天元還是把主導權給我。
「去吃意大利麵好嗎?」我可不要和天元連續過兩個一模一樣的情人節。
「沒問題。」
我們又是等了一個多小時,幸好天元很能聊,話題很少重複 。
整個晚上還是玩得很愉快,他一樣是十二點前送我回家,臨別時也想親我,我雖然不是第一次過這個情人節,但他是,所以留待下一次好了。
第三天,我打開新聞台一看,內容仍是介紹今天該如何歡度情人節,再看日期二月十四日,我已經沒有許願了,為甚麼還沒脫離情人節?
這個情人節我們去吃壽司。
白天上班的時候就像錄影帶一樣重複,晚上我卻過著不一樣的情人節,剛開始還算有趣,後來就開始煩了。我試過很多方法都無法脫離這個日子,例如把日曆預先劃掉,把手機的日期調後一天,可是醒來後一切還是回復原狀。有一次,我試著不讓自己睡著,坐在客廳看電視,可是我撐不到十分鐘便失去知覺,詭異的是我醒來時又是躺在床上,到底在我睡覺時發生了甚麼事?
為了實驗是否所有事情都會重新開始,在第十個情人節,我買了一條超貴卻一直捨不得買的裙子穿在身上著去和天元約會,他也盛讚我穿得很漂亮。醒來後裙子果然不見了,我趕快查看皮包,真的,鈔票都跑回來,統一發票也消失了。
第十二個情人節,在泰國菜館,我忍不住要在和天元討論這個問題。
「如果我告訴你我們被困在情人節當中你信不信?」
「真的是這樣的話一定十分好玩,雖然是同一天,可是又是新的一天,妳不覺得很好嗎?」
「怎麼會很好?每天上班都要重新做一樣的事,收一樣的花,看一樣的新聞,反正就是不斷過著同一天。」
「我只是幻想一下那情形罷了,我沒經歷過那種事,如果我真的和妳一起困在情人節,我一定會送不同的花給妳。」
天元這樣說,我只好改變話題,算了,他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,我也打探過其他人的口風,真的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被困了在情人節中。
第十三個情人節,還是一樣的花,我就知道他不會記得上一個情人節說過的話。
第十五個情人節,我請假不上班,反正今天做完的事明天還要再做一次,上不上班也沒有分別 。
十一點,天元打電話來問:「琪琪,妳沒事罷,花店的人說妳不在公司。」
「沒事,只是有點累,不想去上班。」
「如果太累那我們今天的約會延後好了,不要勉強。」
「不,這是我們第⋯⋯第一個情人節,不能就這樣錯過,你下班前再打電話給我就行了。」
我決定今天外出血拚,反正我怎麼樣花錢,明天還是會打回原形。
第三十個情人節,今天我花大錢買了一個鑽戒,又買了一雙水鑽鞋子,我連血拚都開始麻木了,怎麼辦?我一定要逃出這個情人節。
在主題餐廳,我再次和天元討論這問題。
「我只是幻想一下那情形罷了,我沒經歷過那種事,如果我真的和妳一起困在情人節,我一定會送不同的花給妳。」天元又說著那天的話,我決定要繼續這個話題。
「是真的,我們被困在情人節之中,可能是我的願望成真了。」
「願望?」
「我只是跟床頭的俄羅斯娃娃說想要情人節永不結束罷了,沒想過會變成事實的。」
「我們真的不斷在重複過情人節?」
「我知道說出來很不可思議,可是這是真的,而且只有我一個人會記得每一個情人節發生的事,你不會認為我有精神病罷?」
「哈哈⋯⋯」天元不斷地笑。
「我就知道你會笑我。」我扁著嘴說。
「不,我覺得好像一個卡通的劇情。」
「卡通?那一部?」
「涼宮春日啊!有一陣子我連續幾星期轉到卡通台看到的都像是同一集,我還以為是電視台放錯帶子,後來才搞懂原來他們被困在暑假裡,所以每一集都很像,和妳說的情形有點相似。」
「後來呢?」
「我不知道,因為我只是轉台時剛好看到,沒有特別去看,我只知道重複了好多個星期之後,突然又換到其他的劇情。」
涼宮春日,可以脫困,嗯,有線索了。
第三十一個情人節,我不上班反而去找那個卡通,好不容易才讓我在網上看到那一集,似乎解決方法是要做完最想做的一件事。我在想和天元還有那裡沒去過? 有甚麼事情是想做又沒做的?
第三十二個情人節,我們到夜店跳舞,跳到我快腿軟了,沒用。
第三十三個情人節,我們到淡水河坐船到八里,然後在那裡喝咖啡,沒用。
第三十四個情人節,我們到華納威秀看情人節電影,看到我要依偎在天元的臂彎裡飲泣,沒用,我還是進入了另一個情人節。
我幾乎都把台北市適合渡過情人節的地方玩遍了,原來每個晚上都要過情人節是很累的。「神啊,救救我吧,讓我脫離這個不會停止的情人節。」我祈禱著,隨便那一位神都好,能救我就行了。
今天下午我又去了血拚,現在血拚對我來說只是打發時間,反正東西又留不住。雖然我每天都可以穿著新衣服去見天元,可是對他來說根本沒差別,因為都是第一次約會的衣服。
下午五點鐘,天元又來電了。
「我們要去那裡吃晚飯?」天元把主導權給我。
「我沒意見,不如你決定罷。」我已經想了三十四次,腦袋快被掏空了,就由他決定好了。
「我們去KTV唱歌好不好?」
我倒是沒想過去唱歌。「唱歌很好玩,可是今天不會很多人嗎?」
「放心,我已經訂了情人節包廂。」
「啊!⋯⋯好的。」
原來天元早就替我準備了節目,怎麼我一直都不知道?
到了KTV中,我們不斷點唱合唱歌曲,這才發覺天元的歌唱得非常好,而且他會遷就我的Key,不會只顧自己表演。我們玩得非常盡興,這麼多個情人節日子就以今天最高興,早知道我就和他一起來唱歌就好了,也許他心裡其實是想和我唱歌的,只是為了尊重我才讓我選擇節目罷。
最後一首歌,我們一起合唱張學友的吻別,一股電流一般的感覺穿過我的心,我明白要做甚麼了。
我們到了公寓的樓下,天元伸手出來輕輕抱著我的腰,這個動作他做了三十四次,我每一次都是推開他,然後說:「留待下一次。」但這次我不抗拒,由得他吻下來,強烈的電流通過我全身。真的,我之前不應該拒絕他的,完美的吻別,這才是情人節最好的句點。
一覺醒來,一切都不一樣了,手機的日期是二月十五日,電視的新聞我沒看過,好啊!我終於脫離情人節了。
三十五個情人節就好像夢境一樣,也許不是真的。可是我一下床就看見昨天買的衣服和化粧品都還好好的放在地上,這一切果然是真的。等等,我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,趕忙把皮包出來打開一看,沒有大鈔,只剩下一堆信用卡的簽帳單和統一發票。慘了,早知道今天能脫困昨天就不要血拚,看來剩下半個月我都只能吃泡麵過日子。
我拿著簽帳單再看著床頭那個俄羅斯娃娃,她似乎對著我微笑,如果我跟她許願要處理這些帳單不知道會不會讓我得償所願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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